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猫和我小说网www.maohewo.net提供的《李代桃僵》70-80(第13/2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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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已经及到这个份上,云湄早便不知如何再去面对许问涯的温情和爱护了。
    覆水难收。
    云湄瓮声瓮气地连连应着,力求做到左耳进右耳出,末了呼出一口沉重的气,强自打起一个笑,赧然说:“老太太,夜间斋饭梗糟难用,孙媳多喝了些水就饭,现下……现下想去更衣了。”
    文老太太这才恍然回神,止住了连绵发散的话头,慈和地笑着挥手放人,曼声说道:“去罢,早些回来,待会儿还有一场讲经,你可别耽误了时辰呀。”
    云湄得了她这句话,似蒙大赦,顿时如释重负,支起交叠的腿,也管不着酸麻难忍,扭曲着身子三步并两步,逃也似的出了大殿。
    雪夜的罡风干燥寒冽,迎面兜头一吹,猝然挟走缭绕于心的沉重,到底使云湄清醒了几分。
    明湘候在拐角处的月台上,见她疾步走来,会心地给她罩上了一件带兜帽的宽大斗篷,仔细系好,郑重地说道:“这可是我最后一次伺候你了。”
    云湄笑不出来,只垂目颔首,拢上风帽,白惨惨的小脸深深掩在垂委的帽沿里,沉默地随着明湘的指引,往靠近姜山寺某处偏僻角门的荒芜之地行去,一棵苍劲而粗壮的梧桐树很快出现在视野之内,其下等候着不安鹄立的姜姑姑,与一位从样貌到身形都与云湄极度相似的女子,正是宋浸情。
    云湄印象中的宋浸情,是一位温和似水的贤良女子,时逾半载的日日模仿,云湄早已对她的所有了如指掌。可今日所见,却委实有些出入。只见宋浸情眼眶秾红,整个人打不起精神,云湄唤了两声才恍然转头,这样的状态于那位无论面对和人,俱都礼数周全的宋府三小姐,差异甚大。
    云湄心里一咯噔,暗道不好,直觉江陵出了什么事。
    好在宋浸情很快拾掇好自己的心情,反过来安抚她道:“你别介怀,我在伤怀的,乃是我私人的变故,于你是没有任何影响的。”
    宋浸情说罢顿了顿,艰涩地露出一个笑容,探手过来,温和地替云湄拉拢了为劲风所掀的风帽,继而十分真挚地说道:“这阵子,实在是谢谢你了,幸苦。除了祖母那儿,我也给你留了些傍身的细软——只是你万莫教我母亲知晓,闷声拿走就好。”
    眼下,宋浸情在内疚于那位时常侍奉她左右的小厮——阿愿的事情,这才频频走神。
    宋浸情与阿愿主仆二人走得太近,终究是为她的父亲宋大爷所不齿,宋浸情之母严氏自认对女儿掌控甚严,亦然不敢动辄发卖女儿那位贴身的、于女儿来说意义不同于其他普通仆从的小厮,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母女之间才能够做到一种微妙的平衡。
    可这一切,俱都被宋大爷给打破了。
    ——宋浸情无法忘却半个月前,自己即将从江陵启程赶赴今阳之时,临行那日,遍寻阿愿不着,最终焦急推开柴房的门,乍然看见他面色苍白地蜷缩在角落的柴垛之中,勉强抬头冲她绽放一个安慰的笑。
    ……阿愿被净身了!
    宋浸情登时冷汗侵衣,在原地静站良晌,得知始作俑者后,她霍然转身,步至正堂,脱口便与宋大爷大吵一架——
    “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过,爹爹这样害他,这下女儿当真欠他一辈子了。爹爹可满意了?”
    这场争吵以宋浸情挨了宋大爷一个毫不收力的掌掴而结束。
    不过宋浸情鲜明地知道,欠阿愿的,她下半辈子也还不清了。内疚、愧怍,使她终日惶惶不安,心神难宁。有了宋大爷这么胡搅的一掺和,宋浸情根本无法跟那位久别的、长大以后便素未谋面的丈夫安心过日子,本本分分地维持两家的通家之好。
    根本没有办法。
    她带着一颗覆满对于另一位男子的愧怍与歉疚的心嫁往今阳,迟早要生事。
    不过这些腌臜的秘情,不好为外人道。
    宋浸情对此缄口不言。
    云湄回视宋浸情那双洁净的眼睛,讶然于她给自己多添了财帛,原先只本着捞一笔就溜之大吉的心态,忽而便开始有些不忍了。云湄憋了少顷,仅存的零星良心占据了上风,最终还是坦诚地朝宋浸情交代道:“他起疑了。”
    宋浸情一愣,少顷,疲惫地展颜笑笑,只是道:“没事。”说着,又垂头摸了摸云湄受伤的指骨,宋浸情此前在信中获知云湄艰难褪下玉结环与传家镯的事,大
    感惭愧,眼下凝视着那些变形的脉络与受苦受难的指骨,不由呢喃道,“傻姑娘,都是我欠你……”想起阿愿,宋浸情眸光闪动,及时改口,“都是我欠你们的。”
    没有责怪,没有惊讶,只是一句“没事”。
    云湄听了,自然大觉怪异,讶然之下抬眼打量,见宋浸情神色有异,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谓情状。
    云湄心生不妙,待还要开口,远处的廊庑下却倏而传来清灵缥缈的钟声,预示着住持要讲经了。二人再不好温存下去,只得匆匆错身,交换着走向未知。
    宋浸情踏入宽绰庄严的大殿,云湄则奔向夜色,仓促地走至山麓,由江陵那头派来的车把式引领着登上了车厢。
    山中四下阒静,惟余瀌瀌的风雪。车辘行驶起来,发出咯吱的新雪碾压之声,转瞬被肆虐的呼啸风声给淹没。
    除此之外,一切都静极了。
    静到令人心慌。
    云湄起先还正襟危坐,待得马车驶离了今阳,她凝滞的眼珠开始微微转动,整个人忽而从莫大的失落与迷惘之中抽离出来,万般脱力地倚靠在车壁上,任由双目放空,盯着摇晃的窗帘。纷乱的雪片之影透过垂帘,于她瞳眸之中不住地流淌着,激不起一丝一毫的反应。
    这是怎么了?
    云湄反思。
    终于到了这一天,她该高兴才是啊。
    云湄思来想去,认为自己当下应该是突兀获得了大片闲暇,而人骤然脱下假面与伪饰,反而变得有些不适应原本的自己。云湄思忖,觉得自己得找点事情来做。
    该高兴、该高兴……就从一个真切的笑颜开始。云湄解开随身包袱的系带,侧过身子,在包袱里认真地翻找着,却良晌没能寻出半片能够映照出她容色的手持镜。这半载,她甚至连这些贴身的小玩意儿俱都被许问涯承办,眉黛香粉,妆镜口脂,尽皆出自他手。这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,离开时,自然也不能够带走。
    意识到这一点后,先前抽离不久的情绪复又铺天盖地地席卷回来,云湄被兜头淹没,心中止不住地发起了空,愣愣地呆坐了好一会儿。可她不敢闲下来,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。于是她身体前倾,往车帘外探出头,突兀地问:“有镜子吗?”
    接她回江陵的是何老太太派来的一对儿中年夫妻,两人瞧上去装扮本分,一副老实稳妥的样子,不像会随身携带梳妆用物。云湄觉得自己真是怪极了,想一出是一出,当下将要致歉,却见那热心的妇人顶着正在驱马的丈夫的诧异目光,不大好意思地从袖笼里掏出一只镜面不算光滑的镜子,递给云湄道:“这个行吗?赶集货,怕是照不出——”
    云湄正心烦意乱,怎会计较,闻言利索接过,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回转车厢,她端坐着,抬起镜面,透过模糊的镜影,勉强看清了镜中之人,赫然发觉自己脸色惨白,愁云笼罩。太康明医的推骨拿捏着时效,及到此时,她已然渐次露出了原本的底色。
    相较于宋浸情,她没有微垂的眼睑,亦不具备俏皮微翘的鼻尖,二人虽然大体相像,细节处却不尽相同。不笑的时候,云湄的脸显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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